我無興趣閱讀「基督徒奉子成婚」和「虛報年齡」的八卦新聞;留意謝安琪,只因她唱歌好,歌好。唱歌好,理由有五:一、嗓子獨特,似箍了牙的正經版蘭西;二、音域不窄;三、不無故走音(邊唱邊哭除外);四、夠氣,用勁唱完一首歌不透大氣;五、懂「棟篤唱」,唱Live不會莫名其妙地跳舞。至於歌好,要歸功於替她創作大部分曲和詞的周博賢。
一個人面對世界
假設周博賢筆下的世界能夠真正反映謝安琪所思所想,聽她的唱片The First Day,會覺得她是個堅強、獨立和自信的女子,而且腦袋仍然運作。用三個字歸納唱片主題,叫「一個人」。
唱片裡多首歌曲都流露出剩下一個人面對世界的孤單感,以及表達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信念──她的歌不是批判這個世界的主流價值,就是搬出一套跟它相反的說法。〈姿色份子〉批評社會的纖體風潮和單一的審美觀。〈開卷之樂〉用戲謔手法舖陳八卦雜誌粗鄙與瑣碎的報道,顯出荒謬之處。〈跟我走〉說實力歌手贏不到大眾掌聲,仍堅持己路,只因還有幾個知音人。〈悟入迷途〉懷疑平步青雲的主流工作觀,敢於獨自跳出安全網。
談到愛情,有自己一套想法:〈臭伉儷〉講的是重內涵輕外表的一套價值觀。就算細說愛情故事,也要挖空心思,不落俗套:〈後窗知己〉說女友在後窗偷窺男友,見他又灰又Hea,仿似失戀,又像有壓力,究竟所謂何事?──原來偷祕的女友是不幸遇上車禍的亡魂,要在後窗與男友續未了緣。此曲既有希治閣《後窗》式懸疑,又有《人鬼情未了》之淒美。
一個人的音樂旅程
說到音樂,The First Day把舊曲重編,有少許「新」嘗試:〈臭男人〉與〈跟我走這世界〉同樣是民族音樂元素加電子,〈我愛茶舞廳〉向港式茶餐廳致敬,用Cha Cha曲式玩懷舊,效果中規中舉,感覺太混雜了。
其實謝安琪自言喜歡簡單的事物,我也認為簡單的曲式會更適合她:〈第一日〉旋律不錯,簡約編曲已很好,何況還佐以華麗弦樂和暖心管樂呢;〈後窗知己〉和〈節外生枝〉是Rock Ballad,慷慨激昂,直截了當;〈姿色份子〉一改原曲的Trip hop節拍為R&B,感覺乾淨(clean)些、downbeat些;〈悟入迷途〉與〈飛情歌〉都是電子,前者的鼓機節拍和薄薄的一層電子氛圍較「虛」一點,類似九十年代Ambient Techno那類電子作品;後者的電音與節拍較「實」,但謝安琪飄渺的嗓音令人有浮游半空的感覺。
〈一人之盛夏〉最精彩,是日本涉谷系樂隊Flipper's Guitar的音樂造型,也像一列航向夏天海灘的日本JR火車:Uptempo/breakbeat節拍和低音結他成為驅動能量、左右一雙撥弦電結他爽快無比、背景位置的管樂弦樂沿途助興、鍵琴在尾聲攝位搶鏡,謝安琪卻懶理旁人的熱鬧,獨自坐在靠窗座位,輕輕地唱:
「……何時預約在炎夏,提著白花登上山,看天邊的小鳥,經過河岸邊際;單車,在兩畔魚貫而過,走遍,多少處明媚窄巷……風光到處全是美,該去觀賞;每站過站,來到終點,車廂裡是我一個。」
謝安琪一個人的音樂旅程理應未到終站,期待今年夏天再啟航。